从科技新视角研究货币国际化进程 ——《人民币国际化》第十二版引读体会

张光平博士2021年《人民币国际化和产品创新》第十版首次创造性地提出了全球主要货币发行体科技自主度和科技国际化的定义和度量结果，进而获得了科技国际化和货币国际化相互影响的实证结果。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创新是第一动力。半个多世纪以来，国外研究货币国际化的文章和著作数不胜数，然而这些文章和著作几乎均从货币政策、经济、产业、货物贸易、服务贸易、资本项目、外汇市场流动性等方面进行研究，鲜有涉及科技第一生产力或科技创新第一动力。有些文章和著作虽然涉及科技，但科技被介绍的内容绝大多仅为文字性描述，对科技创新这第一动力鲜有系统性定义和分析。

张光平博士2021年《人民币国际化和产品创新》第十版首次创造性地提出了全球主要货币发行体科技自主度和科技国际化的定义和度量结果，进而获得了科技国际化和货币国际化相互影响的实证结果。作者《人民币国际化和产品创新》第十一版（暨作者2023年基于第十版在境外出版的“Impacts of Science & Technology on Currency Internationalization”英文书更新的汉语版）又首次定义并度量了各经济体科技充足度（各经济体知识产权进出口使用费总额与国内产值比例），把科技与产值直接联系起来。作者《人民币国际化》第十二版基于前两版利用新的数学方法又获得了新的研究成果。作者连续三版著作实际上在科技和货币两大领域间建起了一座桥梁，把之前两大领域有效贯通，找到了货币国际化的第一动力源。

一、科技度量的必要性

科技创新日新月异，正在加速影响全球经济、贸易、产业、外汇、资本市场及社会的方方面面。然而没有对科技的度量结果，我们就难以计算出科技对经济、进出口贸易、产业、汇率、货币国际化、股市及对社会方方面面影响的量化结果，科技的重要性将继续仅仅停留在文字概念的层面难以深化，更难以判断今后科技对经贸和社会方方面面影响的变化。另外，科技包含数字技术、人工智能技术、半导体技术、网络技术、通讯技术、生物技术、制药技术等一级子技术和新能源技术、新材料技术、生成式人工智能技术等二级子技术，这些不同类型的一级子技术和二级子技术对经济、贸易、产业、外汇、资本市场及社会影响的程度也各不相同，没有对这些一级和二级子技术进行度量，它们的各种影响程度也同样难以甄别区分，对相应一级技术和二级技术推动的相关政策也难有依据。

二、全球创新指数的局限性

至今为止全球范围内仍缺乏广为认知的科技度量方法和结果。由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康奈尔大学、欧洲工商管理学院从2007年开始连续公布的衡量全球120多个经济体创新能力的“全球创新指数”（GII）虽然多年来成为全球政策制定者、企业管理者和各级政府衡量科技创新的重要基准工具，但该指数却有明显的问题，实际上既不是各经济体科技总体的度量，也不是科技创新的总体度量，甚至连创新环境指数都不是。该指数看起来包括了机制、人力资源、基础环境、市场成熟度、商业成熟度、知识和技术产出和创新产出等创新的方方面面，但将各种因素罗列统纳在一起，缺乏权重比较分析，导致结果与实际不仅不一致而且出现了明显的矛盾。比如截至2022年连续十一年创新指数排名首位的瑞士，2013-2023年大多年份知识产权进出口出现了逆差，而且2021年和2022年两年知识产权使用费逆差分别高达87.5亿和28.3亿美元，与该国创新实际情况相矛盾；2022年排名第二的瑞典2021-2023年连续三年知识产权出口出现逆差，而且逆差从9.0亿大幅度提高到了69.9亿美元，与其排名第二的创新指数结果也相矛盾。如果GII代表科技创新环境结果，如上排名前两位的国家创新环境排名前列与其知识产权大量逆差的结果也矛盾，表明GII甚至连科技创新环境指标都不是。

全球创新指数之所以出现如上的矛盾是其将各经济体质量相差巨大的专利等同对待的同时，也将各经济体质量相差巨大的科技论文等同对待，更有甚者，GII将各经济体专利数、国际专利数和科技论文数与量纲不同的国内产值直接相除作为其二级子指标来计算，实际上将专利和论文这两类性质差异巨大的数据也直接对应起来，出现差错就不奇怪了。

展开全文

三、科技度量的难点和难点的克服

科技自然离不开机制、人力资源、基础环境、市场成熟度和商业成熟度这些基础环境因素，但科技的产出自然在专利的载体这个人类知识矿山之中，而各经济体专利平均质量千差万别，不能等同对待的同时，各经济体36类专利的质量同样差别巨大（一项造纸发明专利与一项半导体发明专利的质量存在着巨大的差别），也不能等同对待。全球创新指数结果出现与实际不符甚至矛盾的主因就是将各经济体专利和论文这些质量差异巨大的因素进行等同对待的简单处理方法所致。

各经济体法律法规各不相同，其专利管理制度自然不同，导致专利质量各不相同，停留在专利范围内不可能解决专利不可比难题。然而尽管各经济体专利质量各不相同，各经济体均有在境外授权的专利和在辖内授权的境外专利，与这些专利相对应的是各经济体知识产权出口使用费和进口使用费这些市场可比“价值”（知识产权进出口使用费数据是其服务贸易进出口数据的子项，具有全球可比性）。作者2021年《人民币国际化和产品创新》第十版将各主要货币发行体境外授权的同族专利和辖内授权的境外同族专利数与货币发行体知识产权出口和进口使用费相对应而得出了各主要货币发行体同族专利可比结果，解决了全球专利不可比的难题。

作者第十二版利用世界知识产权组织（简称WIPO）每年公布的全球160多个经济体相互授权的各类专利数据和世贸组织公布的各经济体年度知识产权进出口金额数据，求解8元一次方程得出的前八大货币发行体国际专利相对可比权重，比前两版的相应权重更为精准。

四、包括全球科技国际化指标在内的全球科技指标体系

有了各经济体专利可比权重，我们即可计算出各经济体科技发展指标或各经济体科技总量。计算结果显示，2002-2012年，我国境外授权的未加权数年均复合增长率34.22%，而2012-2022年相应的年均复合增长率却下降到了23.60%；同样，2002-2012年我国境外授权专利加权值年均复合增长率35.90%，而2012-2022年相应的年均复合增长率却增长到了38.63%，明显显示加权后的我国境外授权专利值更好地反映出2012年以来我国科技稳步进步的成就，也显示国际专利加权方法的合理性。

将各经济体科技发展指标或科技总量的可比结果相加，我们即可获得全球科技发展指标或全球科技总量，各经济体科技发展指标占全球科技总量比重即为各经济体科技国际化指标，为我们计算主要货币发行体科技国际化和货币国际化相互影响打下了必要的基础。

由于全球绝大多数经济体至今未公布其知识产权进出口使用费在主要服务贸易伙伴间的分布数据，导致经济体间科技自主度不易精准计算。但是，A经济体在B经济体授权的专利数乘以A经济体国际专利权重即为B经济体对从A经济的知识产权进口金额C的同时，B经济体在A经济被授权的专利数乘以B经济体年度专利的权重即为A经济体向B经济知识产权出口金额D，那么，A经济体科技对B经济的自主度即为D/(C+D);A经济对另外数个经济组合体的科技自主度也可以同样计算出来，而且A经济体对B经济体半导体技术、人工智能技术、通讯技术等一级科技自主度及新能源技术、新材料技术、生成式人工智能等二级科技自主度也可类似地计算出来，为我们判断经济体间科技总体和子指标相对自主和依赖度提供了数据依据。

五、科技国际化和货币国际化相互影响的实证结果

作者第十版利用五大专利局（国家知识产权局、欧洲专利局、日本特许厅、韩国特许厅和美国专利商标局，以下简称五局）和五局外其他国家和地区历年同族专利数据对主要货币发行体科技国际化进行了度量，进而获得了全球和主要货币发行体科技国际化对货币国际化影响超过货币国际化对科技国际化影响的结果，为“科技创新第一动力”在货币国际化领域提供了最早的实证结果。

由于全球外汇数据每三年才有一次，科技国际化有年度连续数据，第十版只能利用与货币国际化数据对应的科技国际化数据进行回归分析，回归数量较少，分析结果相对静态，给出的结果仅为2007年到2019年科技和货币国际化相互影响的评价结果。

六、科技国际化和货币国际化相互影响的最新实证结果

本版主要亮点是利用最新两个相关变量相互影响及风险传导模型计算出的科技国际化和货币国际化相互影响和风险传导的结果。由于货币国际化数据每三年才公布一次，其连续性与科技国际化年度的连续性不够对等，前两版只用与货币国际化数据对应的科技国际化年份的数据进行线性回归以获得科技国际化和货币国际化相互影响程度，其结果难以判断科技国际化和货币国际化因时间演进而发生的相互影响结果，存在局限性。本版利用线性插值法将货币国际化两个临近的数据转化成了连续的年度数据，以实现与科技国际化年度数据的对应。考虑到利用线性插值法获得的连续年度货币国际化结果的“总信息”量与原来的每三年数据的“总信息”量相同，因此线性化的货币国际化年度数据对原来货币国际化有很好的代表性。以科技国际化年度数据和修订后的货币国际化年度数据作为两个相互关联的变量，本版第36章计算出2008年以来全球科技国际化、货币国际化以及每个主要货币发行体科技国际化和货币国际化年度相互影响结果和风险传导结果。这些结果比前两版利用线性回归方法获得的静态结果更为细致，为理解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全球科技和货币相互影响提供难得的实证结果，加深了我们对科技和货币间相互影响的认识。

七、科技对股市影响

正如作者前言所述，本版对科技国际化和货币国际化的分析方法可以直接扩张到科技对股市的实证影响。实际上作者已完成科技自主度和科技国际化对资本市场影响的诸多研究，由于篇幅所限，相关研究成果难以纳入本版，相关内容足以成为一本新书。科技对货币和对股市影响的实证结果表明，科技自主度是影响货币国际化和股市市值的主要推动力，科技自主是金融自主的前提条件。只有科技自主达到显著超过相对自主度50%（知识产权出口使用费大于进口使用费）的程度，包括货币自主和资本市场自主的金融自主度才能达到相对自主自如的程度，人民币国际化和国内资本市场才能持续稳健地自主发展，科技金融才能稳步地发挥出应有的功能。我们期待作者在科技对股市影响分析领域的新作问世，为“科技金融”这篇大文章提供新的素材，为上海资本市场稳步发展提供新的实证依据。

八、工商管理升级到科技管理的必然趋势

工商管理硕士（MBA）推出一百多年来对全球商业管理产生积极影响，改革开放初期我国引进以来对国内经贸金融的发展也作出了积极的贡献。但工商管理硕士学位主要关注企业现金流和有形资产负债表相关内容，对企业科技创新和专利这样的无形资产却视而不见或忽略不计，难以适应全球科技时代市场的需求，也难以有效推动“科技金融”发展。本版对科技自主度、科技国际化和科技充足度等科技的宏观度量和相应的科技二级子指标的度量及科技对经济、贸易、外汇和股市影响的实证结果及对应的分析方法做了系统论述，实际上将工商管理硕士项目升级到科技管理硕士（MTA）重视技术流和技术平衡表的层面，使得科技对经济贸易、金融以至社会的影响从文字概念层面走向数字化精准层面。科技管理硕士教学内容对提高科技创新人才和科技管理人才培训很有意义，对人才这个科技创新第一源头有推动作用。

九、研究成果对上海五个中心建设的启示

科技创新是第一动力，上海国际科技创新中心建设是其他四个中心建设的动力源。近年来，上海在科技创新领域取得可喜成绩，2023年全市工业战略新兴产业总产值占规模以上工业总产值的比重达到43.9%，其中集成电路、生物医药、人工智能三大先导产业规模达到1.6万亿元。上海国际科技创新中心的策源功能加快凸显，上海光源二期、活细胞成像线站建成运行，元宇宙、区块链、高温超导等领域关键技术攻关行动启动实施。科技加快引领新型工业化，区块链、Web3.0等金融科技蓬勃发展；与国际经济、贸易、航运中心同频共振，至2023年末上海累计认证近600家外资研发中心,国际金融中心加速创新技术从实验室走向大市场。

根据“全球创新指数2023”报告，2022年上海苏州城市群在全球前50大城市群中科技论文数仅低于北京排名第二，上海相应的国际专利数却排名第7位，平均每篇论文对应的国际化专利数0.20，仅排名第22位，显示上海科研有可观优势，科研产生的国际专利仍相对滞后，加快科技成果转化已成为上海加快科技创新的战略重点。尽管近年来上海研发投资与产值比例持续提高，但缺乏科创龙头企业，2021年上海进入全球研发投资最多的2500家企业之列的58家企业总研发投资金额170.8亿欧元，不及同年华为一家企业总研发投资195.3亿欧元（欧盟委员会报告）；2022年这一数据为215.3亿欧元，仅略高于同年华为一家企业总研发投资209.3亿欧元；2021年和2022年上海进入全球2500家研发投资最多企业的平均研发投资规模从2.9亿提高到了3.7亿欧元，均不到同年深圳相应企业平均研发投资的一半。因此，上海国际科技创新中心建设仍有巨大潜能可以挖掘，加强“五个中心”联动提供强大推动力，也为发挥上海国际金融中心优势做好“科技金融”大文章提供重要舞台。

最后，祝贺作者第十二版新著问世，同时期待作者在今后的新版中继续推出新的理论和新的实证结果，为上海国际科技创新中心和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作出更大的贡献。

（作者系上海市金融稳定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